品悅小說網 > 劍開仙門 > 第二十六章 我來找自己

姑奶奶,我就這點藥了,你省著點兒,貧道的貧字兒真不是謙虛。”

已經臘月二十九,劉赤亭連睡幾天,根本沒有蘇醒跡象。顧懷手十幾瓶固本培元的藥就剩下三瓶了。

年輕道士直想扇自己兩個嘴巴子,吃撐了教他畫符,畫的傷了本元,這下好了,老子的藥啊!

徐景芝與陳遠這幾日忙前忙后,又是買藥又是熬藥的,是真的擔心這個恩公。

徐景芝才剛剛進門,便聽到胡瀟瀟冷冷一句:“閉嘴!桃花峰弟子竟敢傷流放之地的人,你再不拿出點兒好東西,我就找山人書鋪,傳信給玄都山桃花峰!”

顧懷神色凄苦,抬手扇了自個兒一巴掌,痛心疾首道:“貧道老子是真命苦啊!誰承想在這破地方能攤上個惹不起的大財主?唉,就一枚!要是再獅子大開口,老子……老子以后不坐船就行了,我他娘游回玄洲!”

轉頭瞧見徐景芝,顧懷鼻涕眼淚不似作偽。

“小師妹,你師兄我讓個大財主打了土豪,心肝兒疼啊!她要是再敢要東西,咱們游回玄洲,不坐船了!”

幾日下來,顧懷有多不靠譜兒徐景芝已經領教了。對于那個師門……她有些怕,怕都跟顧懷一樣。

“為什么不坐船?你不是說很遠嗎?”

顧懷抹了一把鼻涕蹭在后腰,指著胡瀟瀟,霜打的茄子一般,蔫兒噠噠。

“船全是她家的,得罪她還有得坐嗎?咱師伯就是罵了她娘一句,你猜怎么著?”

徐景芝疑惑道:“怎么著?”

瞧見胡瀟瀟要吃人的眼神,顧懷擺手道:“罷了,跟他們分手了再說。”

這事兒胡瀟瀟知道,好像是幾十年前,神到峰主罵了娘親一句,之后爹爹就讓所有船立下一道牌子,上面寫著玄都山神到峰修士與狗,不得登船。

喂服丹藥之后,胡瀟瀟冷冷一句:“我的消息你要敢透露,玄都山最好自己造船。”

顧懷苦瓜臉擠出個笑容,呵呵,造船容易,得有你家那御獸拉船跟辨別方位的本事才行啊!

玄都山真是沒落了,被……不過話說回來,不沒落也惹不起。生洲流洲的那些煉丹煉器的,就靠著古家提供罕見天材地寶呢。

要沒了他們的船,游歷個屁,老死在玄洲吧!

倒是這丫頭怎么姓胡不姓古呢?

再看劉赤亭,他是真想跪下來磕兩個,劉兄弟,你是我爺爺,趕緊醒過來吧!

將人全部趕出去之后,胡瀟瀟皺著眉頭,伸手掐住劉赤亭的鼻子使勁兒拽了拽!

誰讓你畫符的?道門正統符箓,要配合他們的咒印的!憨貨,氣死我了!

可是往常受傷之后,次日就會好的,難道是去了星宮之后,玉筆就沒有療傷效果了?

還有那天被他胡亂畫出的符箓驚走的是什么東西?那般大的動靜,不會是小東西的。

這地方有事兒啊!

這日黃昏,叫做須娘的店家為負熊做了一身新衣裳,是一身白衣。

徐景芝坐在火爐邊上,問道:“波斯人大多聚集在長安或是洛陽吧?負熊怎么會流落至此?”

也算熟絡了,這才問出來的。

須娘一笑,搖頭道:“你們還真信啊?我哪里見過什么波斯人。他是我在江邊撿來的,有人說他長得像波斯人,我也就這么說了,起碼也是個解釋嘛!”

顧懷抿了一口酒,笑問道:“江上時常有大動靜?”

自然是那夜的大動靜,那夜除了負熊,其余人都起來了。

須娘哦了一聲,哦得稀松平常。

“此地多有斬龍傳說,相傳百年前有一條大虬在此興風作浪,是一位劍仙將大虬重傷,自此大虬不敢傷人,只敢趁著夜色沿著江水而下,但下游有斬龍臺,它過不去,就只能在無人江面翻滾撒氣。你們聽到的,多半就是大虬在撒氣吧。”

虬?

徐景芝與陳遠就當聽了個故事,但胡瀟瀟與顧懷,卻暗自記下了這個字。

黑夜很快降臨,天色終于放晴,江上卻也起了大霧。

喂下日最后一頓藥,胡瀟瀟回了自己的屋子。

次日清晨,一大早的,劉赤亭猛地睜開眼睛,起身之后只記得當日江上一道巨大白影,再就什么都不知道了。

出門見人都還沒醒來,又是個大晴天,劉赤亭便走到了客棧后方,坐在江堤上有些出神。

這趟出門,走得太遠了,但也才走了一半路程而已。

鄧大哥到底是什么人?我能不能幫瀟瀟解除禁制?我……我又能不能活過五年?

走出黑梢山的劉赤亭就決定做好兩件事。一件事是送玉筆與劍到匡廬,一件是保護好胡瀟瀟。現在又多了一件,就是活命。

“劉大哥?你醒了?”

劉赤亭轉頭一看,卻見負熊提著兩條魚及新買的肉,還有一筐子菜回來。

只是,劉赤亭總算覺得負熊面色發白。

“是啊!醒了。買這么多菜啊?”

負熊走過來坐下,喘息了幾聲,微笑道:“今天過年,當然要吃點兒好的。”

過年?劉赤亭一臉疑惑:“我睡了好幾天啊?”

負熊點了點頭,笑道:“可不是,那個道士還說你還得睡幾天呢,沒想到這么快就醒了。”

頓了頓,負熊突然輕聲道:“那天謝謝劉大哥,一直沒機會說。”

劉赤亭搖頭道:“謝什么,舉手之……勞。”

頓了頓,劉赤亭忽然笑了起來,心情大好。

負熊見劉赤亭笑了,自己也笑了。

劉赤亭這才說道:“我跟你這么大的時候,有個人告訴我,天下很大,要是有機會行走江湖,盡量做個好人,懲惡揚善。那時我問他,要是人家感謝,且不是很難為情?他告訴我,就說舉手之勞而已。”

沒想到,我劉赤亭也會對著別人說出來一句,舉手之勞。

負熊撿起一枚石子丟進江里,笑道:“劉大哥,我也遇到過一個這樣的人。不過他跟我說的是,要勇敢起來直面恐懼,即便所恐懼的,是另一半自己。可是……我勇敢不起來。”

劉赤亭照著鄧大年拍自己的肩膀的模樣,也拍了拍負熊。

“為自己勇敢很難,但有了想保護的人,就會很容易了。”

負熊回頭看向客棧,呢喃道:“是嗎?就像劉大哥會護著胡姐姐?”

此時客棧里邊兒,須娘喊了一聲負熊,少年人趕忙起身,小跑著進去。

窗戶被一把推開,姑娘睡眼惺忪,一步跳下來,坐在來了劉赤亭身邊。

劉赤亭撓了撓頭,干笑一聲:“對不起,下次不這樣了,你快回去穿上鞋子。”

一路走來,對待胡瀟瀟,早就跟妹妹一樣了。

胡瀟瀟嘟囔道:“不想動,你去給我拿。”

來了之后,還得幫她穿鞋子。小腳凍得冰涼,劉赤亭差點兒沒忍住哈了一口氣。

穿好才聽到胡瀟瀟問道:“你明明不是一根筋的傻子,為什么有些事就是不知道變通?”

劉赤亭自然而然開口:“鄧大哥說,有的事情不可以變通。”

又是鄧大哥!真不知道那個人給他灌下什么迷魂湯了。

練劍的人,都這么執拗嗎?

“以后別瞎畫符,至少等你知道符箓里面都有什么,你的元炁能壓制畫符帶來的反噬了才行。”

劉赤亭嘆息一聲:“聽你的,走吧,回去了。”

少女哦了一下,重新跳上窗戶,回屋子里去了。

曉得這家伙要自個兒坐好一會的,大年三十,他又怎么會不想起鄧大年來?

穿好衣裳,胡瀟瀟取出一枚玉佩,隨即陷入沉默。

今日也是娘親的忌日,也不知道他們會不會給娘上香,也不知道爹爹有沒有回去。

抬手蹭了蹭眼角,胡瀟瀟擠出個笑臉,對著玉佩說道:“娘,我遇到了個傻小子,對我特好,你千萬千萬不要記掛。等我解開禁制,破入黃庭境,我就去找三大船主還有以前那些叔叔伯伯,把古家奪回來!”

過了喜酒,劉赤亭走大門進了客棧,顧懷一臉肉疼,直叫喚。

“老子學了倆月才能畫出來的符箓,你他娘現學現畫?我的藥啊!”

徐景芝小跑過來,眨了眨眼睛,好奇道:“劉大哥已經沒事兒了嗎?之前還以為要將劉大哥抬上船呢。”

劉赤亭擺了擺手,笑道:“沒事兒了,這不是有顧道長的藥嘛!”

須娘忙活著做飯,劉赤亭倒是會做飯,但不好意思進去,至于兩位大小姐,一個比一個嬌生慣養,會做飯就怪了。

負熊手提銅壺,坐了一壺水,忽然問道:“景芝姐姐,你見過海嗎?”

徐景芝點頭道:“見過的,怎么啦?”

負熊抓起火筷子,伸手向爐子,微笑道:“就是好奇,聽說海里有龍。”

說話之時,一股子江風吹過,門外卻忽然進來個手持木棍的中年人。

中年人一身黑衣,黑布包著頭,看不出來頭發長短,一雙眼睛也被布蒙著,手持一根像是剛從水里撈上來的木棍,點著地進門。

怪了,三十了,還有人住店?

胡瀟瀟與顧懷幾乎同時掃了一眼負熊,因為他剛拿起來的火筷子,掉在了地上。

劉赤亭拍了拍負熊,輕聲道:“來客人了。”

負熊被一巴掌驚得一顫,回過神后,趕忙擠出個笑臉,起身走過去,詢問道:“你住店是嗎?”

中年人面無表情,只是搖了搖頭,沙啞道:“不住,我很多年前,在這里丟了個東西,可是眼瞎,一直找不到,來問問你們這里有沒有見過?”

負熊面色煞白,開口問道:“丟了什么?”

中年人冷不丁咧出個笑臉,“丟了我,要是見到了,煩勞告訴我一聲。”

負熊搖了搖頭,輕聲道:“沒見過,要是碰見了,下次告訴你。”

中年人點了點頭,轉身便出了客棧。

少年負熊站了幾息,笑著轉頭:“哈……哈哈,這人真怪,把自己丟了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