博迪坐在營帳內,面如死灰。
大帳中,躺著成臺吉的尸首,左右皆是蒙古王公,還有海明王他們。
博迪知道,他機會去了大半。
現在只剩下最后一個機會了。
所以,對于這一場“蒙古內斗”,必須盡快了結。
想到這里,博迪對阿赤賴說:“阿巴嘎,你怎么想?”
阿赤賴聽博迪喊自己叔叔,心頭泛起冷笑,但面子上還是裝著:“吉囊必須制裁!我建議召他回來,要一個說法。
如果不肯來,那就廢了他鄂爾多斯部濟農的身份,從今往后將他開除黃金家族,邀請明人一起,討要說法!
今日,吉囊是為了挑起大明和我們紛亂,而刺殺大明使者。
明日,他就敢找人暗殺大明大皇帝陛下!所以天使以為呢?”
海明王被問到了,沉吟說:“我不能給你們任何保證,不過我會如實上奏陛下,至于最終決斷如何,由陛下處理。”
“這就夠了!”阿赤賴點了點頭,“接下來,我們需要與大明合作,而不是與大明敵對。所以,博迪,這一次秋狩你必須得去!還要為我們受到的威脅請求大明的幫助!”
博迪沉默的點頭。
沒得選啊!
這一次過來的明人騎兵,全部都是火銃兵,由此可見,明軍的騎兵火銃,已經能取代弓弩,或者殺傷力已經超過弓弩的范疇。
這已經相當恐怖了!
更何況蒙古草原的蒙古人窮啊!甲胄都是破破爛爛,平日里應付弓箭、流矢或許還行。
但面對火銃,那也得爪麻。
這一次倘若不去,自己必定徹底喪失威望。
因為單靠自己,應付不了吉囊的。
沒看到吉囊西進,瓦剌潰逃,吉囊從大明手中拿到了多少好兵器嗎?
所以,想要將吉囊拉回自己同等對待,有且只有一個辦法。
那就是讓朱厚照死。
大明皇帝死了,他就不信大明的臣僚,還會跟朱厚照一樣,為了囊括草原,不停的往這些莽荒的土地砸錢。
反正博迪沒少聽說大明的朝臣十分反對朱厚照的做法。
在他們看來,直接強遷軍戶北上就是,完全不需要給這種亂七八糟的補償。
但朱厚照一定這么做,還委派了大量明暗探子,對基層的資金落實情況,不斷的徹查。
并且還是有二十年以上的追溯期。
只要被查出來一筆,那么動了這筆錢的上下官員,全部褫奪官身,流放北地。
毫不留情,毫不手軟。
因此,博迪很清楚,大明現在上下的運轉,全靠大明皇帝朱厚照的個人威望。
他死了,繼任者,必定也無法如他一樣。
所以,這次去,不僅要弄到足夠多的“支援”,還要讓大明皇帝死得不明不白。
送走了海明王他們,博迪以北元可汗的身份,給成臺吉發喪。
然后將成臺吉手中的兩個部落,敖漢部和乃蠻部拆分成三塊,敖漢部給成臺吉三兒子,冊封為敖漢部臺吉,乃蠻部拆出嫩科爾沁部,分別給成臺吉大兒子孛兒只斤·把都兒和二兒子孛兒只斤·隆化。
看名字就知道,老二是個混血漢人。
但這么一拆,成臺吉的力量,不出意料的削弱了。
大家也都看在眼底,但無所謂。
因為眼下,成臺吉的部眾,都在大明承德府北方,他們再鬧騰,也不會鬧成啥樣。
除非想要被大明趁機入侵了。
總之,結束了發喪,在海明王的帶領下,終于在冬雪落地之前,博迪帶著成臺吉尸首,抵達了康保,交由成臺吉的三個兒子去處理。
那哭得是相當凄慘。
然后二兒子孛兒只斤·隆化,披麻戴孝,跟著南下。
目的有兩個,第一是找大明要冊封,畢竟他現在也算是一個部落的臺吉,第二則是保證自己不會被大哥把都兒給滅了。
他那個大哥,平日里最瞧不起他了。
現在成臺吉死了,老三之前在開平被下破了膽,身體又不怎么好,難不保把都兒趁機接管敖漢部,打破蒙古幼子守灶的傳統。
到時候老三一沒命,他也很難有活下去的希望,所以必須要抱大腿,以防萬一。
一行人,各有心思,走得速度也就快了幾分。
只用了三天,在正德十八年,十月初十,正式抵達了圍場縣。
整個圍場,除了林子,基本上就是軍營。
星羅棋布的營帳,隨處可見正在建城的人群,以及后續源源不斷運來的物資。
朱厚照這大半個月也沒閑著。
帶著人親自修建圍場縣的衛星城。
韃靼王公抵達的時候,城的地基都打完了,接下來就是壘磚上墻了。
就是天有點冷,進度不算快。
“臣參見陛下。”
海明王帶著眾人,進了軍營大帳。
蒙古包樣式。
中間有蜂窩煤爐子,正在燒水,加熱,散發熱氣,讓在場進來的王公們都感覺到了一股暖意。
屋舍左右,桌案齊備,書吏在屏風之后,走走停停,顯然在處理文件。
朱厚照坐在高位,穿著一襲曳撒,若不是頭戴烏紗帽,他們都以為這是個蒙古貴族哩。
朱厚照笑了笑:“都坐。”
“謝大皇帝陛下。”阿赤賴撫胸行禮,其他王公也有樣學樣。
接著,太監和宮女們從外邊進來,奉茶上水。
朱厚照等水上完了,就說道:“你們各自帶來了多少部曲?”
左右一愣,看向阿赤賴和博迪。
博迪方才一直在看朱厚照,他是第一次見到朱厚照,沒想到他居然這么年輕。
事實上朱厚照最近有空了,就剃胡子了,所以哪怕三十多了,也看起來像個青年。
年少有為的皇帝,更是讓博迪心中殺心暗起。
倘若再給朱厚照二十年,這蒙古草原,可真的要姓朱了!
“各家出五百或一千人,所以差不多八千勇士。”博迪淡淡說。
“博迪?”朱厚照看了一眼博迪,“嗯,那么各自編成營壘,食物上會有人運送過去,你們可以寬心。”
“謝大皇帝陛下隆恩。”阿赤賴轉身與眾人翻譯了一下,這群蒙古王公更是開心笑了起來。
愿意給他們吃的,那可真是省了一大筆的食物供給。
“那么這兩日好生休息一下,來人,上菜,朕親自與諸位王公接風洗塵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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