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薇薇抬眸,望著玻璃上橫斜的雨點。
目光不知怎么的,就忽然晃了一瞬,想到了昨晚自己做的夢。
又是厲承旭結婚的夢。
她搖搖頭,想晃走和他有關的思緒,閉著眼凝神片刻,忽然就有些困了。
然后又想起,厲承旭是不讓她睡浴缸的。
怎么又想到他了?
她沒好氣地朝潮熱的空氣中吐了口氣,舒緩著思緒。
水面上的泡沫被吹拂開,飄遠了。
聚散有時。
渾身的倦怠感也慢慢地隨著水汽蒸發掉了。
白薇薇泡完澡,換了身衣服,就去上班了。
她到了公關部辦公室,給自己泡了杯玫瑰花茶。
干枯的玫瑰花苞被熱水一點點地吹沸,變得柔軟飽滿,花瓣柔潤地綻開。
有香氣裊裊飄拂開。
白薇薇才喝了一口花茶,經理齊天就宣布召開緊急會議。
出事了。
有個客戶將他們厲氏告了。
那個客戶恰好是鄭婉茹之前一直接洽的。
聽說這件事還驚動了大Boss厲承旭。
散會后,鄭婉茹一直悶悶不樂。
“薇薇,你說我會不會被開啊?”她拉著白薇薇的手,無比擔憂地問。
“應該不會的,這種事很平常。”白薇薇安慰她。
鄭婉茹犯愁:“可這件事已經驚動到大Boss,而且這次的客戶來頭不小……”
白薇薇正想說什么,手機就響了。
是厲承旭親自打來。
他們有一段時間沒見過面了,他低沉嗓音字字頓頓傳入她耳,涼薄又遼遠,
“過來。”
若是以前,白薇薇可能還推脫。
可現在鄭婉茹出事了,就等著他一句話呢。
她沒多猶豫,乘著厲承旭的私人電梯直達大廈頂層。
白薇薇到的時候厲承旭正在開會,秘書過來幫她沖了咖啡。
她從他辦公室的沙發上起身,走到窗前。
說不安是有的,她都不知自己該如何開口問鄭婉茹的事。
萬一他根本不上心怎么辦?
又或者他完全不賣她面子?
外面又開始下雨。
趕上潤季,海城就難得有個艷陽天。
厲承旭辦公室的陳設還和她上次來時一樣,沒什么變化。
外面黑云壓城,雷聲陣陣。
高樓攀云附日,幾乎要戳破穹頂,像是一叢叢黑色鋼筋插在烏云里,氣勢頹頹。
很像是墜倒在烏云之中,搖搖欲墜的天堂。
白薇薇看到桌角放著一瓶香水。
她走過去拿起香水瓶,打開了蓋兒,嗅了嗅,聽到身后傳來腳步聲。
厲承旭推開辦公室的門。
雨點橫斜,一片氤氳的落地窗如一塊巨大的幕布包裹住她。
白薇薇就站在那里,一抹纖影歪歪斜斜嵌在雨幕中。
柔媚的側臉輪廓都仿佛虛幻了一度。
回頭看他,氣色比那天生了病的模樣好了很多。
兩處目光交匯。
一個清澈,一個深沉。
厲承旭輕抬起倨傲下頜,緩步上前,將手里的文件輕輕放在桌面。
而后一手繞過她纖腰,手臂支著桌面,徐徐靠近她。
他一雙黑沉眼眸凝視住她,微笑著,沉啞嗓音低緩深沉。
“今天很乖,這么快就上來了。”
白薇薇看著他,紅唇緩緩勾出笑容,惡作劇一樣抬起手腕兒拿起那香水,對準了他的脖子。
正要噴——
厲承旭眼疾手快地鉗住她,將她胳膊一扭,整個人翻過去,順勢反壓過來。
下巴枕在她肩窩,一手環住她腰肢,氣息低沉溫熱。
“你來求人,就這個態度嗎?”
白薇薇怔了一下。
看來他已經知道鄭婉茹出事了。
而且還知道鄭婉茹跟她關系不錯。
這就是她今天這么快來他辦公室的原因。
窗外暴雨如注,鉛灰色的雨幕夾著滾滾烏云,匯成一條奔騰不息,深黑色的,暗潮洶涌的河流。
面前就是透徹通明的巨型落地窗,這一刻站在這里,猶如身處云端。
厲承旭從后面抱住白薇薇,將她攏入懷中,他們一齊面對這人間蜃景。
遙望遠方,潮漲潮落。
厲承旭靠在他的辦公桌邊沿,白薇薇向后倚在他身上,感受到他的氣息,不禁想到了,早晨掛在她家的他那件亮面煙灰色的西裝。
那時她抬腳走過去,仿佛向他走去。
她的臉頰貼近他的西裝,能感受到他殘留在上面的溫熱的氣息,溫柔地包裹住她。
像是被他緊緊環擁住。
“我告訴過你們經理,暫時別處理那個叫鄭婉茹的。”
他低沉聲線在雨天潮意四散的空間里,嗓音更顯溫潤。
白薇薇彎了彎唇角,輕輕笑了下沒說話。
“我知道你會來找我。”
她聲線又冷又輕佻:“看來都被你猜到了。”
握住他手腕兒的腕骨,指腹在他腕表的邊沿輕輕摩挲著。
是微涼的金屬質感。
厲承旭將下巴抵在她的發頂。
發絲上還飄拂著一股淡淡的潮氣。混著他很熟悉的玫瑰淡香,味道柔軟又魅惑。
“在這里,你可以對我提任何的要求。”
“你要我求你?”
“也不是不可以。”
白薇薇沒半點情緒地笑著:“可是,我沒什么想求你的。”
“那你為什么要來?”
她有一刻的愣滯。
半晌,才動了動唇,老實地說:“我不知道。”
是他故意逼她過來找他又如何?
她根本不知自己為什么要來。
總感覺他的那句“過來”,從電話中傳來的那一刻,就像是個巨大的難以掙脫的漩渦,吸住她。
拉著她下墜,下墜。
墮入無邊地獄。
摔得粉身碎骨遍體鱗傷,好像水到渠成再自然不過。
她知道,只要她開口求他一個字,他就會立刻為她解決所有棘手的問題。
她在他面前像是個孩子,向來是要什么就有什么的。
可她現在并不需要這些。
她也不知道,自己為什么來。
這段時間彼此太忙碌,上次見面是什么時候已經不記得了。
他好像還很在意上次在沙灘上跟她歡情一夜,惹她生了場病的事,這會兒還抬起手背去試探她的額頭。
她的額和他的手背,都帶著寒涼天氣的冷意。
沒有當初那般炙熱了。
“好多了。”厲承旭低笑一聲,“恢復得不錯,肯定有好好吃藥。”
白薇薇沒說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