攠女孩說著，把唯一的插座接上電，插在電瓶車上，回頭看萬澤還沒去洗手，聲音壓的很低的跟他說。
“沒找到水龍頭是不是？我忘記跟你說了，水龍頭在這兒。”
她帶著萬澤從屋子里走出來，去到了過道另一邊。
是個跟她的家一樣布局的屋子，仿佛是個廚房，擁擠的灶臺上擺著鍋碗瓢盆，靠墻的角落里有個水龍頭。
“你聲音小點。大家都睡了，別吵到別人。我去給你拿毛巾。”
“不用了。”萬澤忍著疼把血疤洗了洗。
看她條件這么艱苦，不忍心把她的毛巾弄臟。
“時間不早了，今天晚上辛苦你了。明天是不是還要上班？你趕緊睡吧。”
十分鐘前兩人還是互相猜忌的關系，十分鐘后突然互相謙讓起來了，站在明亮的光線里再看他，更好看了。
而且他的手好細，好長，好嫩，比她一個女孩子的手都好看十倍不止。
女孩突然懷疑她不是小偷了。哪有這么好看的小偷？
“不讓我送你了？你真的要自己去？”
萬澤也在迎著明亮的光線看她。
雖然她個子小小的，皮膚黑黑的，但五官真的很立體，很好看。
她應該從小吃了不少苦，滿臉膠原蛋白，看起來很年輕，可剛剛給他擰水龍頭的手又黑又粗。
“不用了，等你的車充好電都什么時候了，趕緊去休息吧。”
既然這樣，女孩也就不謙讓了。
關掉燈，兩人一起離開了廚房。
“你記得路吧？能走出去吧？”
萬澤準備走了。
但臨走之前，看了看她隨風飄搖的簾子，又忍不住問。
“這就是你的臥室？你每天晚上就住這？”
被他如此一問，女孩的臉忍不住又紅了。
他眼神閃躲的往自己屋子那看了一眼，“暫時先住吧，等以后掙到錢了我會換的。”
“這也太湊合了。如果我沒看錯，你這是從人家過道里臨時隔出來的，平時人來人往的，你一個女孩子會不會不安全？”
“沒什么不安全，我白天在外面干活，晚上回來很晚，基本上大家都睡了……”
不知道是不是大山里出來的人都特別天真淳樸，她以為睡了就安全了？不怕有人萬一半夜爬起來？
就這簾子，隨手一扯就開……
當然了，萬澤覺得自己此刻沒有立場說這種話。
他剛做完壞事，而且這么晚了，他也不想嚇的她今天晚上睡不著。
好吧。萬澤走了。
等他走到酒吧門口，已經凌晨3點了。
幾個哥們兒一看就喝了不少，勾肩搭背的正好從酒吧出來。
外面泊了一排排豪車，有的是司機在等，有的是女朋友在陪著，有的是代駕在等，所有人都在開心后準備回家。
對比他們，再看此刻的自己，萬澤真沒臉上前，可不去也沒辦法。
他最終挑了個關系比較近的，等他跟眾人分開，單獨走到車旁萬澤才出現。
“阿豪。”
聽見有人喊他名字，阿豪醉醺醺的回了頭。
看見萬澤，頓時跟見鬼了一樣，人都嚇精神了。
“我靠，阿澤？你怎么在這兒？”
他急忙拉住手臂把他扯進了陰影里。
“你爸媽在找你，今天晚上把我們電話都快打爆了，說不管誰看見你都得第一時間通知他們，你犯什么事了？要是不嚴重我勸你趕緊回去，聽他們的語氣真的很急！”
萬澤就知道爸媽會找他們，但沒想到深更半夜就開始了，心里頓時又窩了一肚子火。
“一句兩句說不清楚，我快累死了，而且還受傷了，我先跟你回家，慢慢說。”
說著，他要去上阿豪的車，阿豪站在原地沒動。
萬澤見他不肯走，對上他的視線，看見了他的尷尬。
“不是我不讓你去，不是哥們兒不幫你，阿澤，實在是叔叔把話說的太狠，我們要是誰敢幫你，就是在跟他作對……”
猶如一盆涼水兜頭澆下，萬澤頓時明白了：關鍵時刻，狐朋狗友根本靠不住。
他真是可笑，居然想著跑來找他們。
此刻落難了才發現自己以前的生活有多荒唐，除了這些狐朋狗友，最靠譜的就是戰司晏了。
可這些人幫不了他，他又跟戰司晏鬧掰了，居然連個可以投奔的人都沒有。
以萬澤一貫以來的心性，此刻他應該掉頭就走的，可實在太累了，太窮了，人窮志短。
“我明白，不難為你，但是我出來的急，沒帶手機，身上也沒錢。你先借我一萬塊錢吧，給我取現金。”
他以為一萬塊錢對阿豪來說只是小錢，可沒想到阿豪連這個忙都不肯幫。
“阿澤，我不像你，家里生意那么好，出手一向闊綽，我爸媽給的生活費都是有限度的，這個月我已經花超了，今天晚上都是阿凱買的單……”
萬澤帶著一腔憤怒再次踏上了一個人的旅途。
凌晨三點的夜，那么黑，那么冷，他獨自走在街上，真想大哭一場。
可是自己把自己作到這個份兒上的，他不能哭，也不能這樣窩囊的回去認輸。
孤魂野鬼一樣游蕩到天微微亮，看到路邊的藥店，他下定決心了，去人民醫院。
丟臉還是去他面前丟吧。
很順利的找到了病房，顧粵琛剛醒，看見他這個樣子，臉色沒比阿豪好到哪兒去。
“你怎么弄成這樣了？到底發生什么事了？你爸媽昨天晚上一直在找你。別胡鬧了，聽話，把我手機拿去，給你爸打個電話。”
萬澤沒想到他爸這么過分，居然還找顧粵琛了，連顧粵琛都在趕他回去！
又累又冷，雖然昨晚窩了一肚子火，沮喪到了極點，但他心疼顧粵琛，怕他睡不好，沒敢來打擾他，沒想到……
對上顧粵琛嚴厲又略帶責備的眼神，萬澤徹底崩不住了。
“你說怎么回事？你說為什么？艸！我他媽要不是為了……”
表白的話差點說出口。
可一想到自己現在的鬼樣子，日后離開家未來在哪都不一定，他覺得自己配不上顧粵琛，又忍住了。
“我的事跟你無關，自己會處理好的。你現在身體不好，還是多操心操心自己吧。公司怎么樣了？”
顧粵琛看著破衣爛衫，狼狽不堪的他，以為他又在犯渾，跟狐朋狗友鬼混，也沒什么好氣。
“既然你的事跟我無關，那我的事也不用你關心，你走吧。”
萬澤：“……”